把時間撥回到兩天前。當點球大戰進行到第二輪，努涅斯走向點球點的時候，我就有不祥的預感。若干秒之后，事實證明了我的預感。

我并不是說努涅斯要為利物浦的出局負責，追究責任也不是這篇文章的主題。

在上周關于次回合晉級預測的文章中，我認為除了馬德里德比，占據優勢而最需要謹慎的當屬利物浦。除了首回合全場被動，本賽季過于平穩的表現，也給人一種隱隱的不踏實感。

四平八穩登上頂峰不是利物浦的風格

利物浦本賽季聯賽、歐戰中四平八穩，未經重大挫折，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然而歐戰一遇挫折即是終點，連調整都來不及，這種模式與5年前的故事何其相似。

其實回顧利物浦近年的歐冠征程，除了2021-22賽季一路高歌猛進最后屈居亞軍，在兩個奪冠賽季和其他走得更遠的賽季，小組賽階段的成績都不算特別突出，至少沒有達到鶴立雞群的程度。看起來，前期不經歷一些挫折，沒法激發出最強大的利物浦？

2018-19奪冠賽季，小組賽階段利物浦與大巴黎、那不勒斯分到一組。前5輪，除了大巴黎與那不勒斯，甚至連面對公認的魚腩貝爾格萊德紅星，利物浦都在客場鎩羽而歸，這讓他們面臨必須在末輪戰勝力爭不敗的那不勒斯才能出線的境地。如多數人的預期，利物浦完成了“基操”，將遺憾留給對手。至于1/8決賽面對拜仁、半決賽面對巴塞羅那的經典名局已經書寫于歐冠的史冊，這里不必再提。

2004-05賽季，小組賽末輪的情形與2018-19賽季幾乎毫無二致，利物浦必須凈勝奧林匹亞科斯2球以上，才能力壓對手出線，最終他們在落后1球的絕境中，連進3球逃出生天。從1/4決賽起，面對尤文圖斯、切爾西、AC米蘭，又連續上演以弱勝強的好戲。

利物浦身上諸如“逆境爆發”、“逆轉”、“不畏強敵”的標簽，以上兩個奪冠賽季的經典歷程功不可沒。新世紀以來，他們鮮有類似于瓜氏巴薩和弗氏拜仁那種俾睨天下橫掃一切的雄渾氣勢。一旦讓人們產生這樣的期待，他們就會來個“突然死亡”，讓你連消化這個結局的緩沖時間都沒有留下。

除了本賽季，2019-20賽季的歷程也非常相似。首先，歐冠小組賽輕松出線，并且再一次力壓老對手那不勒斯拿到小組第一。英超中早早確立了領先優勢，1/8決賽迎戰馬競之前，25勝1平的成績不但打遍英超無敵手，也創造了頂級聯賽同期積分紀錄。另外，攜歐冠衛冕冠軍的余威，帶著上賽季英超97分亞軍的不甘，新賽季更上一層樓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彼時的馬競是什么水平呢？聯賽中早早失去與皇馬巴薩爭雄的機會，此前兩個賽季的歐冠，一年在16強被C羅的帽子戲法逆轉，再前一年甚至連小組賽都無法突圍。因此當最終利物浦在次回合的加時賽中先揚后抑一瀉千里，其震撼效果不在今年之下。

其他“突然死亡”的案例

除了利物浦，其他球隊也不乏類似的劇情。當然滿足這種劇情的條件至少包括兩點：在此前的歐冠主要是小組賽階段必需表現神勇；淘汰賽的對手表面上弱于本隊。比如2017-18賽季的巴黎圣日耳曼，盡管創造了小組賽的極致得失球數據，淘汰賽不敵此前表現不佳而淪為小組第二的皇馬，就不會被認為是大倒熱灶。

2021-22賽季-阿賈克斯

盡管在后博斯曼法案時代，五大聯賽之外的歷史豪門想在歐冠舞臺上興風作浪打破現有格局已經難上加難；盡管滕哈格在曼聯的時光留下的段子素材遠多于球場上的經典戰局——不得不承認，滕哈格+阿賈克斯的組合還是一度給人以不一樣的期待。

2018-19賽季，阿賈克斯只差一步就重返伯納烏登上決賽的舞臺；接下兩個賽季由于分組不利，只能連續屈居第三。然而這種藏不住的實力終于在2021-22賽季迎來爆發，面對同組的多特蒙德、里斯本競技和貝西克塔斯，阿賈克斯不分對手、不分主客場，一視同仁完成了通殺，成為了歐冠史上并列第八支小組賽全勝（該賽季有3支球隊同時取得小組賽全勝）的球隊，6場比賽攻進20球。

沒有人期待阿賈克斯能重現3年前的奇跡，但當十六強的對手是本菲卡時，進入八強并不是一個太高的要求。本菲卡該賽季葡超最終排名第三，位居阿賈克斯小組賽手下敗將里斯本競技之下。該隊此前4年有3年止步于小組賽，1年連歐冠的資格都沒撈到，怎么看都不是阿賈克斯的對手。

首回合客場2-2的比分是個不錯的結果，然而在首個取消客場進球制度的賽季，次回合主場踢到70分鐘還沒能取得比分上的領先，主隊的壓力明顯大于客隊。最終本菲卡在77分鐘抓住機會完成致命一擊，阿賈克斯無力回天。進球的主角正是今天利物浦的“罪臣”努涅斯。

2019-22賽季-尤文圖斯

不是筆誤，說的確實是2019-20、2020-21、2021-22連續三個賽季的尤文圖斯。從阿萊格里時代兩進決賽的巔峰滑落之后，客觀地說此時的尤文并不足以承載過高的期望。然而連續三年，小組賽都是5勝打底，被壓在身后的球隊包括馬競（2019-20，同期兩進決賽）、擁有梅西的巴塞羅那（2020-21）、切爾西（2021-22，衛冕冠軍）。這樣的表現，不期待冠軍，不期待能淘汰諸如拜仁、皇馬、曼城、巴黎這些當年的頂流球隊，但踢個里昂、波爾圖、比利亞雷亞爾之流（這里絲毫沒有對這幾隊不敬之意），兩回合多進一個球并不過分吧？然而尤文連續三年的淘汰賽表現就如同本賽季的他們與AC米蘭和亞特蘭大在附加賽的表現一樣，表面看起來很努力，仔細看內容則抽象得不知所云。

2004-06賽季，尤文圖斯

卡佩羅時代的尤文圖斯，連續兩個賽季力壓安切洛蒂的AC米蘭稱霸意甲。當時的尤文在意甲的統治力，堪比卡佩羅一期的AC米蘭，領先了就無法被追上，主打一個穩定。而那個時期的AC米蘭，毫無疑問是全歐洲最耀眼的球隊。擁有布馮、皮耶羅、特雷澤蓋、伊布、內德維德、維埃拉、卡納瓦羅、圖拉姆、贊布羅塔……的尤文圖斯，星光閃耀程度比起米蘭也是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一個統計，2006年世界杯決賽出場的人員中，有一半來自或者曾經效力過尤文圖斯。在這種背景下，外界對尤文圖斯沒有期望是不正常的。

2004-05、2005-06連續兩個賽季，尤文圖斯都與拜仁分在同一小組，第一年對后者完成雙殺，第二年各取一勝但仍然力壓后者勇奪頭名。然而淘汰賽才見真章。2004-05賽季，在1/8決賽艱難淘汰了步入十六郎時期的皇馬之后，尤文遇到了貝大師的利物浦。鑒于利物浦后來成為了當季的冠軍，很多人忽視了兩隊在陣容豪華程度上的巨大鴻溝。又鑒于同樣陣容豪華的切爾西和AC米蘭也連續成為利物浦的背景板，我們也不好對尤文過于苛刻。

到了第二年，按理說應該吃一塹長一智，然而尤文依然墨守成規，食古不化。輕松從小組賽出線之后，1/8決賽面對不萊梅場均丟兩個球的防線，尤文并沒有展現出比其他球隊技高一籌的進攻實力，反而本隊的歷史級防線先頂不住對手的施壓。要不是最后時刻不萊梅門將維澤的致命失誤，尤文就要飲恨主場。帶著這樣缺乏應變能力的打法，1/4決賽遇上了由巔峰的亨利和正在崛起的法布雷加斯領銜的阿森納，束手就擒一籌莫展也就不出意外了。

總結這兩年的尤文圖斯，擁有著歷史級的超級豪華陣容，又有歷史級的名帥坐鎮，歐冠中連年虎頭蛇尾，完全沒有踢出符合預期的水平，不得不說是件令人遺憾的事情。

2003-04賽季，曼聯

本賽季的曼聯，情況與2019-22年間的尤文圖斯類似。實力上處于從一個巔峰往下滑的階段，聯賽中被巔峰阿森納和新崛起的切爾西壓在身后足以說明這一點。能上這個榜單，也跟前文的尤文圖斯一樣，是因為對手。

盡管已經不在巔峰，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曼聯在小組賽階段5勝1負，6場比賽僅失2球，以小組第一輕松出線。1/8決賽的對手是穆里尼奧的波爾圖，后來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時至今日，也沒有人會提起2003-04賽季的波爾圖有多么強大。除了年輕的穆帥治軍有方布陣得當，其他豪門紛紛爆冷出局導致簽運上佳也是波爾圖最終問鼎的關鍵因素。

事實上，當季的波爾圖在歐戰中僅僅輸給過兩個對手，一個是衛冕冠軍AC米蘭（超級杯），一個是再前一年的冠軍皇家馬德里（小組賽），這基本反映了該隊的實力等級。曼聯翻車，多多少少有自身的因素。而波爾圖的成功也更說明了后兩年尤文圖斯的失敗是何等的暴殄天物。